20051013

[Performence]FLAMENCO全本舞劇《卡門》



如果說卡拉絲的卡門是一位擁有高貴靈魂、忠於自我的自由女子,那麼西班牙佛朗明哥裡的卡門是一頭驕陽下奔放不羈的豹子,對她來說也已經沒有什麼忠不忠於自我的問題了,因為她就是她,只要是她,也只能是她。

我還記得小時候去到西班牙的安達魯西亞地區。那時卡列拉斯剛剛從血癌的療程裡復出,在世足賽裡唱出《格拉納達》的經典版本;很多年以後我買到一張他年輕時候的歌曲集,裡頭也有這首歌,聲音是清亮美好,卻沒有世足賽版本的那種味道。我在安達魯西亞那兒,免不了要去聽聽佛朗明哥,看看鬥牛。基於人道精神,我對鬥牛這活動原本十分抗拒,覺著殘忍,但聽了歷代鬥牛與鬥牛士的故事之後,再去現場,終於能體會西班牙人為什麼熱愛鬥牛並以之為國粹,因為他們最偉大的鬥牛士,就是死在鬥牛場上,一隻勇猛大黑公牛的犄角下;鬥牛最精華之所在,不是將牛殺死的勝利,而是在與牛擦身而過的瞬間,宛如與危險、與死神交錯舞步的優雅與冷靜。鬥牛場上,技術高超的鬥牛士與視死如歸的牛同樣受到尊敬。

佛朗明哥表演,先是年輕貌美的男女們或獨舞或雙人舞或群舞,他們無不身材穠纖、面貌姣美;但最後的壓軸,是一位至少年過四十、身型圓胖、面露風霜的阿姨媽媽輩,她身穿亮粉紅綴流蘇的佛朗明哥舞衣,長捲髮染成深深淺淺的褐色,一個擺手,開口就是《格拉納達》,迥異於卡列拉斯的歌劇唱腔,彷彿從大地裡湧出來的能量席捲全場,歲月累積出的滄桑,生命的苦痛與煩惱積壓,從其間擠身的小小歡樂,全都凝縮在她的歌聲與動作中,我終於聽見佛朗明哥的精髓──那是生命過程中苦樂交雜,在艷陽下、篝火邊迸發的奔放瞬間。

西班牙人跳佛朗明哥詮釋卡門,是從美化西班牙的法國人手中奪回發言權,一出場先聲奪人,肢體奔放冶艷的卡門與她煙草廠的女工們,廟會裡常常被推出來遊行的彩色聖母像牌坊,把我又帶回小時候曾置身的安達魯西亞天空下,那些鮮明得過了頭的色彩,七道門餐廳裡tapas的香味,露天咖啡座每張桌子上一杯不要錢卻好吃得過分的黑橄欖,講話大聲卻非常草根、跟台灣人很像的西班牙人……老天,那些翻飛的裙襬與赤裸裸的表現讓我昇起對西班牙的鄉愁了呢。

歷來的女性研究者或藝術研究者都在吵:卡門究竟是先進的女性主義貫徹者亦或只是個蕩婦?看看西班牙女人舉手投足下的卡門吧,她愛,她要,在慾望與死的中間她盡情歌唱舞蹈,無所顧忌、無所畏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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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編劇與編舞層次鮮明,簡潔有力,唯獨音樂的銜接前後段樂曲性質與氣氛差太多,硬接之下有些不搭調,是美中不足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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