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movie] 刺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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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在現在這地方比我想像的要方便許多，走路十分鐘可以到欣欣大眾去看午夜場，或者可以走半個多小時，去長春。

欣欣大眾有上演梁若施與楊承琳演的《刺青》，算算時間走路過去剛好。所以就去了，十一點半，微雨。

劇院裡成群的女子，一個有禮的壯青年、兩個纖瘦文靜的少年。出電梯時一個好瀟灑時尚的少年Ｔ牽著一個好可愛甜美的少年Ｐ，手上還拿著套票的紙袋子，我看著自己的一身黑衣黑框眼鏡與鑽石手環，笑自己老氣。

八十分的劇本，七十五分的楊承琳（這點我很意外，我想是因為這角色很適合她），七十二分的拍攝運鏡，七十分的梁若施（這點我也很意外，因為梁若施的瀟灑與她的演技不成正比）──這部片簡單來說是這樣。

但演出梁若施患精神病弟弟的那位最棒。

感嘆多過感想。戲院裡那些青春無敵的美眉們，配上片中天真的小綠與單純地沉溺在罪惡感中的竹子，手牽手走在街頭穿著閃亮的女子們……在那世界已沒有我的容身之處，此後也將再沒有屬於我們這種人的影片，我無可避免地因為自己具備的老靈魂，被歸類到時代的資源回收筒中。此後將再沒有邱妙津的抑鬱靈魂，有的只是楊承琳戴著螢光綠假髮大喊：「我要一個愛情的刺青！」

只有一幕，當楊承琳發現視訊那一頭說喜歡她的不是她喜歡的人時大哭起來，相依為命的祖母走進來抱住她：「怎麼會打電腦打到哭了呢？不哭不哭……」我不可遏抑地流下眼淚。

對我而言那是多麼真實而淒然的場景。互相了解之不可能，雖然自私是真的，那愛也是真的。我回家之前外婆還在叨唸：不要太早把我的死亡證明拿去戶政事務所喔……妳要把錢全部拿走收好再做……

片中不停「假裝」的楊承琳讓我想起坂井久仁江《庭院深深》裡的雅樹：「即使是假的我也想要！」現在的價值觀真的不同了，我們堅持的「真實」、「純粹」對他們來說只是笑話，因為他們比我們更世故、更明白、更解構了這世界的真實──這世界沒有真實，只有「我要」而已。

當我看著片中的小綠與竹子，以及戲院中一對對青春無敵如膠似漆的美眉，在心中冷冷輕歎著總有一天愛啊什麼的都將淡去，只有分開或爭吵傷害與孤獨，同時驚覺自己也在變成我外婆那樣的人，不但開始明白什麼都不真實也都不存在，連「我要」那樣的意欲也在不斷地凋萎壞滅。

然後突然懂得了在美國堅持孤身死去的張愛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