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在庭院另一頭,那側身的挺拔站立成險峻的山崚,月下孤絕的狼。昨晚你滾燙汗淋的胸膛還貼著我的,今天你在廊下正走向她,花木扶疏掩映數步之遙,那麼近那麼遠。我任那些熱度、感觸、呻吟、衝動與暈眩從身軀上奔流如潮轟然而過,強迫自己定睛看你,還來不及去想這是釋然的放手還是一種習得無助,而它就這樣來了,從沒想過這麼早這麼快,我以為我還能閉上眼睛轉過頭去,假裝不曾也不會發生,它就這樣迎面而來逼著我無法不看。
從不曾想過獨占因你我都無法屬於什麼人,但暗夜裡掩人耳目的無聲情事不能聲張,只在你我兩人之間已是絕對必然,將最私密處打開暴露一如緊閉的蚌露出深藏的珍珠,把最堅硬下的柔軟交換廝摩,片片時空獨一無二。我無意否定它們的曾經存在,狂喜混雜著絕望讓每個瞬間都無法單純只是快樂或哀傷,就像暴雨打在身上溼潤也疼。相對的,絕對的,模糊的與清晰的。
「神人騎白馬浮土河而東,天女駕青牛車泛潢河而下,二水遇於木葉山,神人天女結為配偶……」
你氏族的耆老曾經告訴過你,土潢二水相遇後又將流向何處麼?你終究轉身,在我內心另一面暗自預演過無數次的情節終於實際上演,我卻忘記預演我的臉上的表情與身上的勢態。
而我在這裡等。
至少在最後的時刻不逃不躲,微微昂起頭將目光輕輕落在你身,不去考慮那些私密時間虎視眈眈等著以天崩地裂之勢反噬,血肉糢糊醜惡,即使被你遺留在庭院的這一頭,至少此刻無聲地漂亮,我可悲復可笑的自尊。總會過去的,不論實現的希望抑或跌碎的胸口。眼中翳病一旦除去,空中之華也隨即消滅,歸於空寂。時間如二水般地遇合又轉瞬流去,我們無法站在同樣的河水中,都必須容忍並原諒這一切的發生。別問,你不如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,涉足進下一條河;不如轉身背向我讓我繼續看著你往前走去,用一種安靜的憑弔之姿。